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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的你如此美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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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年的你如此美丽

第十九章

  郑易一愣。事实胜于雄辩。

  他点头:“我明白了。”

  “除此之外,指甲缝里还有纤维,应该是来自口罩之类的东西。”法医小朱说完,继续,“死者身上只有一处刺伤,为致命伤,刺中肝脏。从刀口刺入的角度看,凶手比死者高出很多,身高应该在178到185厘米之间。”

  队长轻敲桌面,提醒一句:“这点保留。考虑到有强.奸案发生,凶手在杀人时,死者很可能是躺倒状态,以此推断身高,证据不足。”

  “是。”

  郑易翻开尸检报告,眼前出现死者魏莱的部分皮肤组织图片,她的手腕,肩胛,腿部,均有生前造成的挫伤,是常见的防卫伤痕,也是证明她反抗挣扎的证据。

  毫无头绪啊,他用力揉了揉鼻梁。

  会议结束,郑易把老杨拉到自己办公室,给他倒了杯水摁他坐下:“头大,这案子再不破,得被唾沫星子喷死。”

  “有些案子,不能用传统的方法。”老杨喝了口水,“就得用我上次在会议上讲的——”

  “犯罪心理分析。”郑易接他的话。

  “对。”老杨道,“就拿这个案子说吧,我问你,强.奸犯为什么要强.奸?”

  郑易一时给不出系统的答案。

  老杨:“四种原因:一、权力型,为体现自身的控制力和征服欲;二、情感型,渴望建立亲密的个人关系;三、发泄型,发泄自身的愤怒和受挫感;四,好奇型,为满足性方面的好奇心,常见于未成年人单次犯罪。”

  郑易点头:“我看过你之前写的报告,你说询问前两个受害者后,根据她们的描述,推断这个嫌疑人属于发泄型。”

  “对。权力型通常年纪稍大;情感型细腻而有需求,甚至会照顾受害者情绪,和她进行交流。”

  “一个发泄型的青少年。”郑易若有所思。

  “这种类型发展到杀人,我完全不意外。你想,他愤怒,受挫,急需发泄;但死者拼命抵抗,羞辱他,斥骂他,他遭受又一层挫折,当然会杀人。用刀捅死,捅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发泄。”

  郑易再次点头:“是。”又道,“针对青少年固定人群的强.奸案,作案人通常都是同龄的青少年。”

  “对。”老杨把自己的笔记本翻开给他看,“我做的嫌疑人画像。”

  郑易拿过来看,见本子上记着几点。

  他说不要紧就不要紧吧,她看了会儿天,闭上眼睛。

  风在吹,世界安静。他们快要睡着,脚下铁轨传来震动,他们睁开眼睛。

  北野拉她站起来,不远处来了辆绿皮火车。去往乡下的绿车,速度比一般列车慢。

  陈念一瞬不眨看着,等了一会儿,发现不对:“它不准备停?”

  “它不停。”北野说。

  “那我们怎么上车?”陈念问。

  “它不停,我们也要上车。”北野说。

  话落,他朝她伸手,陈念的心突突地跳,把手伸过去,握住他的手。

  “小结巴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你想死去吗?”

  陈念一愣,看着他的侧脸,又望向面前颤动的铁轨,缓慢地说:“想过。”

  “我也是。”北野说。

  两个少年不约而同轻轻颤抖,手握得更紧。

  “你想在此刻死去吗?”

  “有点想,又有点不想。”

  “我也是。”少年说。

  “和我一起呢?”他问。

  “所以我说,有点想。”她答,攥紧他的手。

  他们的手狠狠拧在一起,像要结成一股绳子,他们发抖,盯着铁轨。

  北野说:“准备好了吗?”

  陈念点头:“好了。”

  火车越来越近,嗖地从他们面前疾驰而过,起了风。

  北野喊:“追啊!”

  陈念喊:“追啊!”

  他们拉着手,逆着风,追着火车跑下山坡,一道铁梯挂在他们身边,北野抓住陈念:“跳!”

  陈念不敢扑向那铜墙铁壁,北野一手抓住梯子,跳上火车壁,一手仍拉着陈念。陈念体力不支,北野:“跳上来!”

  陈念摇头,她害怕。

  “我会接住你。”

  陈念扑上去,北野搂住她的腰。两个少年一同撞上火车壁,陈念慌忙抓紧梯子,看北野一眼,他们瞪着对方喘着气,惊愕的脸上不剩任何情绪,忽然间哈哈大笑起来。

  他们爬上火车顶。

  草地湖泊,荷塘稻田。

  少年脸上挂着细细的汗水,须臾间就被车顶的风擦了个干净。

  火车经过一个小村庄,临时停下。

  北野和陈念偷偷溜下火车,拉着手跑开。

  那是个很小的村子,零落几间瓦房,大片大片稻田。

  他们漫无目的在田埂漫步,经过一个大荷塘。

  陈念晃一晃叶片,亮晶晶的水珠在叶心打滚,撞碎了分成几瓣,又聚拢了凝成一团。

  荷塘的主人是个大汉,驾着小木船从水塘深处出来,荷叶层层排开;船上,青色的莲蓬和粉色的莲花堆成小山。

  陈念盯着莲蓬看。北野于是问:“您准备送去曦城卖么?”

  大汉道:“是啊,要不,便宜卖。一块钱一个。”

  是真便宜。

  北野买了七个,一手抓住七根茎秆,莲蓬像七头鸟的脑袋,脖子扭动,左摇右晃。

  大汉爽朗地说:“送你们两朵荷花。”

  陈念蹲在岸边,从船上拿了一白一粉各一朵,嗅了嗅,有股青涩的淡香。

  他和她走在田埂上吃莲蓬,刚摘下来的莲蓬又嫩又新鲜,吃进嘴里像喝了一池塘的春水。

  “过会儿太阳大了。”北野说。他在岸边走来走去,精挑细选,找了个最大的荷叶,折断茎秆,拉出长长的白丝。

  他把荷叶递给她当伞。

  陈念拿过来遮太阳。

  “诶,有菱角。”北野蹲在田埂上,长手一捞,捞一堆叶子上来,他翻出几只,剥开;

  陈念搂着裙子蹲在他身旁:“那么小。”

  他从小小的壳里剥出细白的果肉,递到她嘴边:“尝尝。”

  陈念低头含进嘴里,柔软的唇瓣从他手指上划过。北野把叶子重新扔回水里,心像起了涟漪的池塘。

  “真甜。”陈念说。清甜的,和街上卖的仿佛不是一个品种。

  这是夏天真正的味道。

  他们打着荷叶伞在稻田里行走,去田里摘黄瓜和西红柿吃,脱了鞋走进水田,让泥巴揉搓脚板心,让泥巴从脚趾缝儿里挤进去;

  他们在稻草棚子里睡午觉,等醒来,脚上的泥巴结成块,轻轻一抠就掉得干净;

  于是继续前行。

  路是窄的,一脉田埂,少年无法并肩行走,

  北野悄悄后退一步,让她走在前边,他在后。他也没有上前去拉她的手,

  后面的路全是田埂,太窄,她身边没有他的位置,他数她的脚印,看她的背影。

  走了很远的路,像要走到天外去,但他们一点儿都不累。

  当天空中升起白白的月亮,草丛里浮起大片的萤火虫,他们追着火车返回家。

  铁皮车在夜色下的原野上穿梭,他们爬上高高的车顶,

  夜风很大,有些凉,两个少年坐在车顶,漫天繁星,碎如细钻。

  “好像要下雨的样子。”陈念说。

  “是啊。”

  “会下雨吗?”

  “不知道诶。”

  “如果下雨了怎么办?”陈念问。

  “我们就淋个湿透。”北野说。

  “如果不下雨怎么办?”陈念又问。

  “我们就看星星。”北野说。

  陈念于是看他的眼睛。

  北野伸手抚摸她的脸,吻住她的唇。

  陈念轻轻闭上眼。

  火车顶那么高,伸手,能抓到一两颗星。

  仰望星空,是今天的意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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